我的老师
我有许多老师,最令我不能忘怀的是其中五位。分别是常州市觅渡桥小学的张清能老师、江苏常州市正衡中学的侯钰德老师、西安建筑科技大学的数学老师潘鼎坤教授、理论力学老师刘启年教授、材料力学老师冯寿岱教授。容我分别述说。
一
在《金色园地》2022年第五期所载文章《解放区的天》中已经描述了我在小学时期的偶像——班主任、语文老师张清能。在她的影响下,我大学毕业时毅然选择做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准备到重庆大学执教,后来留在北京钢铁学院任职。虽然历经许多艰难,但我享受到爱和作人民教师的神圣和欢乐,度过了有意义的人生。
二
我中学在常州市正衡中学(现江苏省立常州市第一中学)就读,该校师资极为雄厚。侯钰德老师那时30岁左右,黑瘦的脸庞,脖子上总是佩戴着少先队员的红领巾。他教授初中平面几何,当我们学证明题时,感到无从下手。他极为重视,整个假期没有休息,耐心地教我们如何根据已知条件逻辑思考,进行推导、求证。同学们逐渐掌握要领,并产生浓厚兴趣,养成思考的习惯,行走时思考,用餐时也思考。同学间还互相出题,进行解题竞赛。一个假期下来,同学们对证明题由畏惧无从下手,到兴趣盎然,熟练掌握。1980年去母校看望老师时,我特地去看望侯老师,可是他已谢世。老师永远离开了我们,我很悲痛,他那忠实于教育事业的精神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三
过去相当长的时间,在教育领域里过分强调了实践,不让学校老师讲课,到生产现场请工人给大学生讲课,即所谓现场教学。因此我在H—200型潜孔钻机的科研中,深感基础理论知识尤其是力学知识欠佳,于是在钻机的工业试验阶段,决定补上这块短板。
1979年3月,有机会到冶金部委托的西安建筑科技大学,举办的力学师资班进行为期一年的进修,进修数学和力学。通过进修收获很大,打下了比较扎实的力学基础。在学习期间,三位老师,无论人品学识,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由于一些原因,我到力学师资班报到,比其他学员晚约两周,听的第一堂课便是由潘鼎坤教授讲授。他矮矮的个子,声音洪亮,讲授时手舞足蹈,声情并茂,顿时犹如磁铁般将我牢牢吸住。他古典诗词学识深厚,讲课时信口拈来。在论证一个数学概念时,教导我们要多加推敲。于是他立刻走下台来形象地将门推敲一下,给我们讲“推敲”两字的由来,讲述唐代著名诗人贾岛和韩愈的故事。讲授有声有色,将讲课艺术化了,可以说听他的课是极为美好的享受。不是该班的学员也挤在教室的过道中,聚精会神地听他讲授。
我至今难忘他讲“微分”这个概念,他讲到,什么是微分?著名学者钱伟长说,微分就是很小的意思。这是错误的,微分应该是函数增量的主部。接着潘老师神情严肃地说,这绝不是说钱伟长是个草包,相反,他是个大才子。任何学问家总会有缺陷,不能盲目信从,要多加思考。他的妻子是个善良的家庭妇女,潘老师每次来讲课时穿着很洁净,但下课时却总是浑身粉笔灰。
每星期他还给学员加餐——讲半天习题课。所谓习题课,是补充一些与课堂上讲授有关的内容。他没有助教,60多位学员的作业都是他亲自改。这样忠实于教育事业的老师,1957年被错误地定为右派。他比我大15岁,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在我做他学生时我已是讲师职称,他还是助教。平反后一下子被提为正教授,并加入了共产党。他后来被评为陕西省优秀教师、劳动模范。他出色的讲课录像曾在人民广播电台综合频道晚间新闻中播出。
他总劝我要勤奋读书。我向他请教如何读书,他说,一是搞懂,二是搞熟。并鼓励我要多写,说写作的过程就是钻研的过程,写就是专。他知道我对知识渴望,但比较宽泛。他批评我要专,他说往往数学的一个小分支,数学家需花一辈子的精力才可能有所成就。他通晓英、法、德、俄四国文字,给我讲掌握外语的重要性,他出版了十多套专著。他是有一定影响的学者,也是我极为敬重的老师,给我很多启示。
理论力学老师刘启年教授,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江苏常州市人,是我的同乡。他擅长机械振动,那时他是冶金部部属高校中唯一的理论力学正教授,他与潘鼎坤教授不同,他有助教。他对学员要求异常严格,经常批评学员的不当之处,抽查我们的学习情况,我们很敬畏他,期末考试题量大且一道题要转几个弯,考下来三十多位学员平均仅30分以下,一位学员竟交白卷。我来不及做完考题,成绩为75分,若接着做可得95,于是和刘老师辨明。他严肃地说,考试是比赛!是的,考试是比赛。我对这次考试很重视,为了考好,假日没和其他同学一块到华山去旅游,虽然成绩不佳,但收获很大。因我患过精神分裂症,反应迟钝。
冯寿岱教授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讲授材料力学和弹性理论。他授课概念交代非常清晰,逻辑性很强。讲授弹性理论时脱开讲稿,整黑板的数理方程推导,可谓一气呵成。他谈吐幽默、含蓄且老练,敢于伸张正义说真话。
在力学师资班结束后,我征求冯老师的意见,他诚恳而决绝地指出,凡事要多加思考,我们是人,不是动物,动物是不会思考的。我简单而单纯,直爽易轻信,这是我的大毛病,我将努力改正。
后来,据潘老师对我说,刘启年教授和冯寿岱教授在70多岁时先后离开了我们,潘老师93岁时还活跃在讲坛上,后因潘老师的健康原因,我与他失去了联系,我为敬爱的潘老师而骄傲。
经过力学师资班的学习,我具备了较扎实的力学功底,知识就是力量,在后续的H—200型潜孔钻机改进设计的科研中,成功地指导学生,带领他们共同完成了科研设计工作。为适应我国中小型露天金属矿山的钻孔作业,研制出了高效率且工作可靠操作极为方便的钻孔机械。
结论
上面五位可敬的老师,言传身教,告诉我怎样治学,怎样做老师。在高等学校里主要是学理论,踏上工作岗位后,在实践中学习,理论联系实际。拜工农为师,学习他们丰富的实践经验,活到老,学到老,这样定能结出累累硕果,事业有成。
古人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老师是神圣的。
(周建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