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秋韵

难以忘却的记忆

——写在八一建军节前

那是1955年,新中国成立刚刚六年,百废待兴的中国,正迈向欣欣向荣的新世界。人们鼓足了干劲,欢天喜地,努力工作,就想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让我们能够屹立于世界之林。

人们的心思,全用在发展国家,过上好日子上。社会安定团结,真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境况。

那年我不过是一个刚满15岁的小姑娘。却要离开家乡四川自贡,独自一人从大西南到大东北去投奔远在长春的兄长。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路途上会遇到哪些事情?那时,成渝铁路只由重庆修到了广元,还未穿过秦岭。我必须从自贡市乘汽车——内江——乘火车到广元——乘汽车越秦岭到宝鸡——乘火车到北京——转车到东北长春。在路上得花费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

我从未见过真正的火车,在内江火车站,看到一个庞然大物,怪叫着(鸣笛声)进站时,吓得大叫着跑回候车室。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在火车上我结识了一个美丽的少妇,她也不过20岁,却带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要到兰州去寻从军的丈夫。我们就结伴同行了,一路相互关照,有时我替她看看孩子,以便她能脱开手,吃点东西或者去卫生间。可是我们两人在广元下车时就很是狼狈,因为她一只手要抱孩子,另一只手要拿一点简单的行李;我也要提上我的行李无法帮她,只得一点点地挪动。就在此时,有位年轻英俊的解放军战士伸出了援手,他不仅帮她抱着孩子,还提上行李,将她送上一段,然后再过来帮我。就这样把我们从火车站送到了一间小旅馆,将我们安顿好就悄然离开了。由于第一次离家独行,感到很劳累,我们也没有推辞就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要赶汽车,他又来帮我们了,看见他满眼的血丝,我们问他昨晚睡在哪里了原来他将上级给他预订的旅店房间让给了我们,自己却睡在了火车站。我相对看了一眼,都很是过意不去。而他却说,没得啥子关系,当兵的,一个晚上不睡是常事,你们两个女的,还有个娃儿,没有地方睡可不行

汽车在蜿蜒曲折的秦岭道路上,颠颠簸簸地向宝鸡方向开去。我们搭乘的汽车,其实就是在卡车上横七竖八地搭上一些木板,就是一辆大巴车了。我被颠得七荤八素,也顾不得去欣赏车外的风光,心中翻江倒海,一个不留神,早饭就喷涌而出,恰恰就吐在那位解放军的后背上了。其他的人都在小声地埋怨,而他却啥也没说,脱下衣服擦了擦,又穿上了。而我却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

到了宝鸡,解放军同志先将那位少妇送上了开往兰州的火车;然后又送我登上北去的火车,并把我交给了另外一批同样北上的解放军,托他们好好照顾我。交代好了之后他就离开了。火车一开我才想起,连他姓甚名谁都没有问,只知道他是一名解放军!

火车像蜗牛一样由宝鸡开往北京!火车上的一群解放军,大约有四个人(能记得模样的),其中有一位女的解放军,约莫二十六七岁左右。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圆圆脸庞,很是和蔼可亲。下车买来包子等吃食,总是有我的一份;到晚上看我睡得东倒西歪,就将我的头轻轻地俯在她腿上,让我好好地、美美地睡一觉。她没有到北京,而是在石家庄就下了车。其余人,和我一同到了北京,那三个大男人,就像我的叔叔一样,将我安顿在前门火车站附近一家旅店,然后带我去了天安门、颐和园逛逛。第二天一早还替我收拾行李,其中一位较年长的,边收拾行李一边还在絮叨:你也不小啦,遇事要自己留心,东西要好好收拾整齐,凡事不要爹妈操心……这些话至今犹在我的耳边回响。他们又将我送上了开往哈尔滨的火车,并把我交代给另外一位军官模样的解放军,让他照顾好我。

火车在北国奔驰,车内的军官戴着眼镜,很是斯文,不爱说话,吃得也比较讲究一点,他不下车买东西吃,而是去餐车就餐。他临去餐车时,问我去就餐吗?我摇摇头,他啥也没说,就自己去了,可是当他吃完饭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饭盒,他打开让我吃,并说道,出门远行一定要吃饱,要不身体会不好的。我有点不好意思,要将钱给他,他看我一眼,一摆手,就再也不说话了。我有种迫于压力的感觉,稀里哗啦将饭盒中的饭菜吃个精光。

我在长春下车,而那位解放军军官是在哈尔滨终点到达目的地。火车到达长春站停留20分钟,我该下车了,他下车将我送出了火车站,替我雇上了一辆人力车,交代车夫,送我到目的地,然后才反身回去上火车。(我在人力车上,还一直担心他在20分钟的时间能否回到火车上。)

当我安全抵达兄长的家中时,他相当讶异站在那里好一阵子没有回过神来,然后挠挠头说,没有想到你如此能干,毫发无伤地独自到达了。我就将路途所遇,一一告诉予他。没有那些可敬可爱的人的帮助,我是很难行程万里平安到达的。后来他问我那些人的名字,是何部队,说写封信表扬一下总要的!可是我却不能说出他们名字,我只知道他们是解放军!

往事如烟,可是66年前的这件事并不如烟,我永远都难以忘怀:他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真正的人民的子弟兵!

(曹贞源)